可人非草木，孰能無情。

這些年來皇上待他的好，他一直看在眼裏，記在心裏。

他出生沒幾天父親就死了，他長這麽大，在他生命裏，扮演過類似父親的角色的人，便只有青暉和當今皇上了。

所以他深知這件事必將成為定局，而他一定會去阻止，但一定會失敗，正如青虞所說那樣，他必須得邁過去這個坎兒才行。

青暉看著夏初一，聽著他說的話，眼裏卻隱有淚光閃爍，他又猛灌了一杯酒，眼底發紅。

“初一，謝謝你。”青暉的聲音有些哽咽，其實他多想跟那時候一樣，能這麽叫夏初一啊，若是那樣，他跟那個人，也該是在一起的吧。

原本，他們都能擁有十幾年的幸福生活，可這一切都因為他的懦弱，徹底的潰散了。

夏初一倒了一杯酒，跟青暉碰了碰杯子：“我一直都記得，小時候您對我的教導，那時候在邊關，我娘天天忙著打仗，大家都說我聰明，記性很好，小小年紀連兵法都能聽懂，可我到五歲的時候，都還不認字，是您手把手，教我啟蒙的。撇開所有，我還要叫您一聲老師才是。”

世家子弟，三歲都開始啟蒙了，可夏初一在邊關，差不多就是放養的，那會兒他性子也野得很，沒辦法，軍營裏都是一群糙漢子，他在那種環境下，不皮都不正常。是青暉到了以後，一點一點教他，並且用學識徹底折服了他，那段時間的確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啟蒙，不然任由他娘那麽放養下去，等他們回到京城，他的性子定型以後，怕是怎麽都掰不回來了。

青暉失笑，不由得想起了那時的一些趣事，他看著夏初一，倒是真的希望，他們能有父子緣分，奈何造化弄人！

兩人又聊了一些當年的事，夏初一那時候小，很多事已經不記得了，不過青暉當初對他的好，他卻是一直記在心上的。所以後來娘讓他跟青玉定親，他即便是一百萬個不樂意，還是同意了。

卻不想，最後也是造化弄人！

“青叔，若是……”夏初一遲疑了片刻，才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：“朝堂之上，怕是快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，若是這場風波能過去，您去找我娘吧！這些年，其實她一直在等你。我知道您為什麽寧可守在外面，也不進去，但人生苦短，錯過了一次，總是很難再有機會，可若有，依然放棄了，怕是就永遠沒有機會了！”

就像他跟青虞，明明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麽多生死，可偏生兩個人總是誰也不服誰，誰也不讓步，……到他想要讓步的時候，她卻跟太子表明心跡了。

……

從左相府離開，夏初一已經喝的腳步虛浮了，不知不覺，又走到了芙蓉園的外面。

他腦子是混沌的，可意識卻有種莫名的清醒，他站在芙蓉園的外面，如同昨晚出門時看到青暉站在公主府外面時一樣，凝望著那個地方，想著裏面的人，卻始終邁不出那一步。

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，直到好像有什麽東西爬到了他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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